NeverLand

　　06
　　
　　
　　車水馬龍，高樓大廈。細雪的夜晚，北京一點兒也不沉默。
　　
　　十年前的北京是更加安靜的，巷裡大概剩些攤販和丁點兒的人，這是我印象中的北京。
　　
　　現在，我才一開車到大馬路上，北京與倫敦無異。
　　
　　爺爺看到此景到底有何感想？
　　
　　十年，有多少的記憶被吞噬？
　　
　　
　　看著導航器，我架著TOYOT行上大馬路，心中百感交加。
　　
　　三個月前，解雨臣將秀秀的婚卡寄給我，什麼話也沒有說。大抵是秀秀請他寄來的，否則一個十年無音訊的竹馬忽然聯絡？我是這麼想的。解雨臣大概也是如此。
　　
　　如果沒有那家伙寄那封信，我想我這大半輩子，是不可能回中國。
　　
　　那裡有太多回憶我不敢去看。
　　
　　而且，爺爺死了，我根本什麼也沒有。
　　
　　
　　
　　
　　－－英國　希斯洛機場──
　　
　　『我說，親愛的妳怎麼又走回來。』
　　
　　瑪格莉一臉無語。我大概可以想像她的感受。
　　
　　一個女人在海關前重排了五次隊，相信她再重排一次說不定會被機場警察攔截下來關心關心──而那個女人就是我。
　　
　　隨著時間起飛的時間越近，隊伍的人數越來越少。我的心卻慌了起來。
　　
　　『……嗯……我覺得我還是不要回去好了，人都說那啥──近鄉情怯？』
　　
　　『喔，拜託，親愛的，飛北京的機票不便宜，妳說這一張夠附妳幾個月的房租？』
　　
　　『嘛！瑪格妳忘了我去年買房子啦！』
　　
　　『別瞎扯了！親愛的，如果我結婚，妳沒來妳知道妳會怎樣子的下場嗎？』她說。
　　
　　『嗯……這個問題有點奇怪呀！』說得我好像逃婚的新郎。
　　
　　『別管，回答就是了！』
　　
　　瑪格莉撞了撞我的膈膊，要我忽略掉那些小毛病。
　　
　　『……大概……』想像起來真可怕，記得她前前前男友劈腿瑪格莉差點讓對方變成傳說中的太監。我仍一五一十告訴她：『我大概會被綁在車上和愛車殉情在大西洋裡吧！』
　　
　　『不錯，中國不有句諺語「儒子可教也」這麼一說！』瑪格莉一臉滿意地點頭，說著有點破的中文。
　　
　　我已經不知這是誇獎還是毀謗。
　　
　　『去吧，親愛的，好姊妹一生中最重要的場合，妳怎麼可以不在？管他的幽靈還是討債的來，有什麼好怕！』
　　
　　瑪格莉講得一副正氣稟然，藍色的眼珠子盈著日光，看起來就像顆透光的彈珠。
　　
　　──有什麼好怕的！
　　
　　或許我真的有被鼓勵到。
　　
　　『對、怕些什麼……不過、還是下個月吧！下個月再飛啦！我妹她可是明年春天才結婚呀！』
　　
　　下一秒我又敗陣下來。
　　
　　我沒有跟瑪格莉說的是，我沒有膽去見那個背我拋下十年的竹馬。北京這個城市說大真的很大，但可不過就那丁點兒大。況且與秀秀那麼親的那傢伙不可能不參加。
　　
　　見我這個麻煩貨，瑪格莉彈了彈舌，一臉鄙視。
　　
　　『……去妳的！虧姐難得說的這麼感人肺腑，手機拿來！』我二話不說將口袋裡的長方形應快遞過去，要是知道馬格莉接下來要做些什麼，我絕對不會拿給她的！
　　
　　『妹妹是這個吧！嗯……「ㄒ、ㄒ小、哈」？不對、親愛的，這次怎麼唸？』
　　
　　我下意識下教她，這是習慣性問題，好歹我是瑪格莉半個中文老師：『「ㄏㄨㄚ」、小、花，Flower……不、不對，妳怎麼撥這隻！』
　　
　　『啥？這不是妳妹嗎？』
　　
　　──完蛋了！以往講到解雨臣都直接說是我妹！
　　
　　『給、給我！瑪格莉！！！！』我發誓我在機場這種公共場合尖叫出來了。
　　
　　而她回給我的是，「哇、接通了！」
　　
　　
　　
　　──喔、天父在上，讓我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