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Land

　　第六章
　　
　　
　　
　　──那是什麼？
　　
　　小小的女孩提出疑問。
　　
　　她輕輕一笑，將手中的照片遞到最近剛認字的女孩子面前。
　　
　　黑色蓬鬆的短髮，照片中的孩子笑得一臉靦腆。
　　
　　──那是誰？和我的頭髮一樣是黑色的！
　　
　　麻理不記得那個人說了些什麼，她甚至無法想像那個人的表情。連那個人到底是誰，麻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女孩子咬字不清、軟軟的嗓音直至今仍迴盪在腦海裡。
　　
　　很快地，女孩子的視線被另一張相片吸引住。
　　
　　──啊、□□，那是春天的杜鵑花！□□認得！
　　
　　接著，視線模糊了起來。
　　
　　
　　
　　※
　　
　　一早，雲雀麻理是被鈴聲吵醒的。
　　
　　「哇呀！睡覺前明明放在床頭的說，為甚麼會在床底啦！」
　　
　　鈴聲響起的瞬間，麻裡就睜開眼來。不過礙於東西不在記憶中的位置，她花了幾秒翻上翻下，終於在床底下找到手機。
　　
　　在鈴聲中止前，她按下通話鍵，說：「嗨嗨、這裡是雲雀麻理！」
　　
　　『──妳也太慢接電話了啦！』
　　
　　電話裡傳來的是黃泉川充滿活力的聲音。
　　
　　「喔喔、是黃泉川小姐，早安！」即使剛睡醒，麻理的聲音裡一絲睡意都沒有，「要更正，才不是麻理慢接電話慢，晚上有小精靈把我的手機移到床下害我找不到，所以黃泉川小姐要去抓小精靈才對喔！」
　　
　　『……小精靈是怎麼回事？是妳睡相太糟糕吧，笨蛋！還有，鬼才抓得到小精靈那種東西，妳以為妳是三歲小孩嗎！』
　　
　　黃泉川愛穗絲毫不顧及此番言論有可能會傷害到仍相信世界上有小精靈的孩子，相當不客氣地否認小精靈的存在。
　　
　　「才不是呢！是說黃泉川小姐一早打電話給麻理是要做些什麼？」
　　
　　『被妳一鬧都忘記了！』
　　
　　「喔喔、昨晚黃泉川小姐沒有回來呢！該不會黃泉川小姐也被索在門外？」麻理壞心的想，而後發出咯咯的清朗笑聲。
　　
　　『誰跟妳一樣呀！』即使遠在一端，黃泉川愛穗的嗓門依舊有十足的魄力，『臭小鬼，不要每次都偏移話題！』
　　
　　「嗨、嗨~」
　　
　　『……為甚麼有一種更想打妳的感覺呢！』黃泉川嘆了一口氣，實質拿這個寄宿她家的小孩沒有辦法，『從今天開始我有一個禮拜不在家喔，早晚餐要自己自理，別餐餐不正！』
　　
　　「欸──！黃泉川小姐這個禮拜都不在家嗎？為甚麼？萬歲！」
　　
　　麻理由衷發出歡呼聲。
　　
　　如果黃泉川在現場的話，雲雀麻理肯要挨一拳。
　　
　　──常盤台，我現在退貨還來不來得及？
　　
　　在警衛室裡值班的黃泉川愛穗翻了翻白眼、嘆口氣，可惜現在那個在電話裡頭正歡的女孩子已沉入自己的世界。
　　
　　『總之，死小鬼，不要被我抓到去夜遊！』
　　
　　「是、是，麻理一定不會被抓到的！」
　　
　　『不對──！這不是叫妳出去夜遊的意思！』
　　
　　「是、是，那麼，麻理該準備去學校了！」
　　
　　說完，麻理按下結束通話鍵。
　　
　　她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因睡眠而遲鈍的身子瞬間被拉醒。
　　
　　現在是六點二十七分。
　　
　　如果不是被黃泉川叫醒，麻理大概會再睡個二十三分才起床。
　　
　　沒錯，她的生理時鐘叫醒她的時間在早上六點五十分。
　　
　　平常，麻理意識到自己清醒後，會在床上滾個十來分鐘，再被黃泉川的嗓音叫下床。吃完不怎麼好吃的早點，七點四十分準確搭上公車。
　　
　　這是雲雀麻理近半年來的日常生活。
　　
　　一日復一日，平凡到讓人連打哈欠的無聊。但這才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該有的生活。或許，雲雀夫婦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將麻理送進學園都市裡的吧！
　　
　　──這是他們所期待的。
　　
　　麻理對於自己的生活沒有甚麼期望。自從被父親和母親領養後，她的生活重心從哥哥和吃得飽間，轉成哥哥和爸爸媽媽。
　　
　　只要爸爸和媽媽沒有拋棄她，雲雀麻理覺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七點十三分。
　　
　　麻理的房間不算小。雙人床一張、書桌一張加上一長排書架，剩下來的空間足以再放置一張雙人床。
　　
　　她將白色即肩的白髮束起，臉上濕漉漉地滴著水。一件鬆垮垮的無袖襯衫穿在她身上硬是成了裙子。從浴室出來的她赤著腳，冷涼的磁磚被踏出一步一步的小腳印。
　　
　　「嗚哇！遭、糟糕了，我忘記按下開關！」看著客廳裡遲遲未有動靜的烤土司機，麻理哀號。平常她漱洗完畢後，黃泉川早就替她打點好所有一切，而從今天開始後的七天，黃泉川都不在公寓裡。
　　
　　自從她被撿到黃泉川的公寓後，一天三餐大都是那個看似是黑道大姊頭其實是高中教師的黃泉川準備。
　　
　　這種日子過習慣，突然有一天改變，就像用錯了節奏的曲子，聽來哪兒都不對勁。之前外宿弓川萌家，麻理也是如此，沒有五點半醒來的黃泉川在門外走動的聲音，她不到六點就醒了！
　　
　　習慣，並不是那麼容易就改變的。
　　
　　快速換上常盤台的制服，麻理隨意往書包裡丟幾包黃泉川私藏的餅乾。
　　
　　至於吐司甚麼的回來在收吧！
　　
　　這個時間點在不出門，她今天大該會遲到。
　　
　　
　　
　　※
　　
　　碰！
　　
　　翻了個身，沒有預期地，上條當麻摔下床。
　　
　　「喔！痛、痛死了！」
　　
　　維持著頭下腳上，睜開眼來的上條喊著疼。
　　
　　窗外，一派光明，夏天的早晨總亮到發熱。
　　
　　剛醒的上條迷茫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原本惺忪的臉瞬間驚醒。
　　
　　是的，驚醒。
　　
　　因為他發現事情不妙了！
　　
　　「哇呀呀呀──！」
　　
　　可恨的是鬧鐘上顯示半夜兩點整。
　　
　　──糟、糟糕了！現在到底幾點呀呀呀呀！
　　
　　上條在內心瘋狂尖叫。
　　
　　然後，下一秒他真的叫了出來。
　　
　　「八、八點了！」
　　
　　手機上顯示的正確時間不得不讓他這麼做。
　　
　　為、為甚麼一大早就這麼不幸呀！
　　
　　雖然在哀嚎，但上條當麻卻趕緊起身套上還沒燙平的制服，絲毫沒有考慮翹掉這個問題。
　　
　　──為甚麼暑假前一天還是這麼不幸呀！
　　
　　這個是屬於被不幸之神眷顧的少年的內心喊話。
　　
　　
　　
　　※
　　
　　「啊咧？」
　　
　　這是打算動手開門前一秒的雲雀麻理。
　　
　　原因不是忘記帶零錢包、不是忘記拿鉛筆盒，更不是忘記鑰匙，麻理視線所極之處的東西讓正要趕公車的她空白一秒。
　　
　　－－黃泉川小姐是笨蛋！
　　
　　下一秒，麻理如此評斷。
　　
　　門口旁放置一袋東西，而那一袋東西的主人是黃泉川愛穗。麻理曾經好幾次看見值夜班的黃泉川揹那袋東西出門。而現在，那袋東西可能是黃泉川昨晚或今天一大早忘在門邊的。
　　
　　而且，那袋東西看起來比往次都大了些，黃泉川大概是直接準備七天的東西吧！然後回來全部在交給萬能的洗衣機。
　　
　　──真是個笨蛋！
　　
　　麻理再次唸著。
　　
　　她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發現這個時間點完全無法允許她來得急聯絡黃泉川──所以，她抓起袋子，而後開門關門。
　　
　　──反正今天是結業式嘛！
　　
　　此刻的她，完全不知道人生充滿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