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Land

第四章    深淵之物

「絕對能力者進化計劃」

由學園都市內最優秀的能力開發研究者——木原數多主持的計劃。

他同時也是發現「一方通行」能力的男人，可以說一方通行之所以會成為現在的一方通行，和這個天才卻殘暴的男人密不可切。

能力被評為level 5 ，成為最頂尖的超能力者——如果學園都市的目標是培育優秀的能力者的話，那麼，擁有「一方通行」稱號的他就是指標，是所有能力者趨之若鶩的存在。

攻佔金字塔最頂尖的位置之後，一方通行離開木原數多，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之後，擁有頂尖能力與優秀計算能力的他流轉各個研究室，只要報酬符合他的標準，基於無聊或者有興趣參加。雖然據說他的學籍還掛在某間學校，依他的年紀來說去學校才是這階段該做的事情，可是，學習已經會的東西實在太過無趣與浪費時間，再說，校園那種過家家的蠢蛋氣氛太噁心了，怎麼可能會去呀。

他一生中最高的成就或許已經達到。

那之後呢？

一方通行沒有仔細思考過。

之後呢？

作為「一方通行」之後，他接下來要到達哪裡？

他看不清楚前方。

沒有人為他指路，就算真的有人願意，那個人也無法指出「正確」的路。

成年人之於學生的差距就是年齡差造成的社會歷練，因為自身經歷過，所以老師可以輔導學生。可是，這無法適用在一方通行身上。

沒有人跟上一方通行的步伐，從來沒有人走過他走的路。就算是同樣level 5 同等級的其他六人，身為第一名的他在最前方——再更前方，是沒有人知曉的「未知」。

他所面對的是一片黑霧，獨自一人走在單行道上。

就連他自己也不曉得究竟前往的方向對不對。

人類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是群居動物，卻會害怕不同於自己的同類。

沒有和大多數人相同步伐的一方通行，隨著越往前方靠近，他也漸漸變成大多數人的「未知」。

正如尼采所訴：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曾幾何時，他也成為所謂的深淵之物。

再然後，那個垃圾男人的門徒突然湊上來。

『——你還是老樣子嘛！』

自說自話的叫人厭煩。是自以為有多熟嗎？

『不愧是木原先生親自培育的超能力者，「一方通行」君。』

帶著無框眼鏡的男人臉上掛著一種令一方通行感到噁心的笑容，與其說親切的假面微笑，還不如簡潔明瞭的說是輕視。

就如同男人口中說出讚嘆一方通行的話語一樣，藉著「一方通行」捧著其培育者，然而這份讚揚卻是扭曲的。

一方通行忍不住想要發笑。

農夫的孩子是農夫，漁夫的孩子是漁夫。

狂妄者的繼承人當然也是狂妄者。

『啊啊、不管你想說什麼都不管我的事吧？』

提著便利商店買來的冷凍食品，一方通行沒有因為對方突然的搭話而停下腳步。

『怎麼會呢？你可是所有超能力者的頂尖，沒有任何人可以跨越的天才耶！』

恭維的話語不要錢似的。

所以這個人是來幹什麼的？

一方通行嘖了嘖舌，滿臉的不耐煩。

——啊、這個人比木原數多還要噁心！

一方通行這麼想著，雖然曾經的合作者也好不到哪裡，但是—30和—100之間還是有差距的，而這個男人就是後面的那個數值——說了那麼久，他被迫聽了一點也不愉快的恭維話，但男人連一丁點要幹嘛也沒詳說，只是滿口的企劃非常優秀，所以一定要加入之類的——當他是傻子呀？

暴躁的一方通行強制加大能力影響的範圍，阻隔男人的聲音傳入耳膜，順便讓他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可喜可賀，世界終於安靜下來了。

早知道一開始就「反射」掉就好。

然而，還沒有結束。

想想看木原數多那個偏執狂，他帶出來的團隊怎麼可能因為此放棄？

——但是呀，你想想看、一方通行君，成為比現在還優秀的存在，你不覺得相當有建設性嗎？

誰管你呀，要優秀就自己去優秀吧！那是什麼噁心巴拉的台詞？

小的不行就換更大出來，這是什麼，RPG遊戲嗎？——一方通行被不斷響起的電話聲弄得快爆炸了，無論是拉黑還是換號，他們就像跟蹤狂一樣出現在自己面前找存在感。

——雖然我不知道那個白癡說了什麼，XXX......啊、呵......現在還有多少人記得住你的名字呢？說不定只剩下我們這些人了呢？明明是劃開歷史里程碑重要的一步，還是說你只能成為像舊時代的新選組那樣的存在？

啊、難道你打電話來就只是為了感嘆嗎？像你這種人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不覺得超——噁心的嗎？

——「一方通行」呀、神明之所以成為「神明」乃因無法超越、無法被理解，人類只能怨恨著、滿懷恐懼的心思，卻僅能注視著，迎以敬仰，這就是神明喔！

從結果看來，一方通行最終答應了。

但是並不是成為神明之類的東西。

他所期望的、所渴求的——或許只有那個和自己完全相反、全站在對立面的男人可以理解。

光是這一點，一方通行就忍不住毀壞一切。

這種感覺好比發現要治療時，發現治療物是自己討厭的東西。

噁心。

煩躁。

不爽。

從他的出生、從他的成長、從他走的每一步，他生存的目的是什麼？

「絕對能力者進化計劃」。

從level 5成為level 6。

在距今為止的觀念裡Level 5有七個。而他只是七人之一。

他要成為人類本能地去知曉——無法跨越的存在。

敬仰還是恐懼，從本質上來說是相同的。

無法理解、無法跨越。

自詡是長靈類中最高智慧的物種，其實說來也只能理解自己所能理解的世界。

超越了「框界」以外的東西，是「未知」。

——那麼、那些源源不絕、自認為可以的「超越者」，有辦法理所當然追逐他到框架之外嗎？

那是一方通行無法掌控、也不想無法掌控的；他要的，是成為那種存在。

為了這項計畫，學園都市的樹形圖設計者提出方案：讓當今能力TOP 1的超能力者接受250年的學習課程即可。可是人類的壽命有限，即使科技進化，細胞的生存仍有年限——永生不滅的議題即使在超越外界20年科技技術的學園都市也沒有答案。

為此，樹形圖設計者提出替代方法。

無論是爭奪水源糧食、還是為了生存而迫使器官改變去適應環境。

人類會進化，如同樹形圖設計者提出的方案一，需要花250年讓人類演化到下一個階段，這個概念並沒有錯。

——如何縮短250年便是解決方法。

競爭是最直接的。爭鬥可以淘汰「不良品」，並且加速「勝者」學習。

這個計畫便是與128個第三名「超電磁砲」戰鬥，並且贏過對方。

啊、可是問題又來了！

「超電磁砲」只有一個。

世界僅只level 5 中的七人之一。如此珍貴的存在要作為「消耗品」與一方通行打鬥——以利益來說，成本是不是太大了？

為了減少成本，「量產型能力者計畫」被提出，「御坂美琴的妹妹們」誕生。

她們作為「人類」存在的意義是一方通行。

生存的目的是為了被殺死。

作為「超電磁砲」的替代品，擁有和超電磁砲一樣的基因，卻不是本人。

她們究竟是「什麼」呢，或許連本人都無法為回答。

一方通行更加無法回應這個問句。

對於殺死8000多名超電磁砲複製體的「殺人者」而言，無論如何回應都是空虛的。

「絕對能力者進化計劃」的意義是什麼？

為了更接近完人、更加接近「神明」，他必須以「人」的身份再次進化。

為此，世界上最領先的計算機．樹形圖設計者如是說：必須以兩萬名「複製人」的生命（？）為代價。

計劃提出者的科學家。

執行計畫的一方通行。

為了計畫完成而誕生的量產型能力者。

以生命為命題、可能可以翻轉世界觀念的實驗。

目的是偉大而神聖的，然，鋪設通往終點的道路是骨與骸。

面對垂死妹妹們的目光，一方通行開始感到暴躁。

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參加計劃的？

絕對不是那個偽善的目的，他並不是會為了他人而犧牲的聖人角色、更不可能當拯救某人的英雄——如果要比喻，一方通行覺得他是勇者要討伐的惡龍。

殺掉第一個複製體時，是怎樣的感覺呢？

那不是真的人，只是合成的、比較像是人類的東西罷了……可是親手奪走那麼多「生命」後，御坂美琴的複製體真的只是「道具」嗎？

就算他本人直到最後不同意這個方案，御坂妹妹是不是不會被製造出來？

一方通行只知道，無論如何艱難，唯一的目的不可更改的佇立在遠方。

除非確切驗證出前往的道路全部是死路。

因為就如同方案一，御坂美琴本人太過珍貴，估價成本過高——如上所述，方案二才會出現。

一方通行的拒絕只會造成方案三的出現。

##

食蜂操祈的能力是「心理掌握」，也是level 5中唯一不具確實攻擊性的能力。

對於體能廢的食蜂而言，這種能力再合適不過了；不過，明明「心理掌握」的運用範圍廣泛，卻排名在「超電磁砲」之下，食蜂操祈本人對於這點相當不愉快。

（「心理掌握」確實無法控制非生物的東西，而「超電磁砲」可以，如果要說廣泛的話，當然是後者——但是，食蜂本人絕對不可能會承認的——不過最根本的原因在於「超電磁砲」的使用者是「御坂美琴」這個人，如果換個人哪怕是雲雀麻理，食蜂心裡的厭惡值也不會這麼高。）

在學園都市中，除了那群自以為是的研究者，她最討厭的，大概是「御坂美琴」。

羨慕著，又忌妒著。

如同在觀看遙不可及的過去。

＃＃

「......等等、妳是為了什麼詢問問這個問題？」

木山春生無法理解名義上師妹．弓川萌的問題。

用「名義上」這個詞來說可能有點奇怪，但事實確實如此，木山和弓川的指導老師同為木原幻生，但在兩年前，木山春生反對木原提出的計畫——不、不只計畫，因該說是「木原幻生不擇手段的方式——為了唯一的目的，無論阻擋在前方的東西是什麼，只要到達終點，什麼都可以做」這種極端到極點的處事方法，木山春生打從心底徹底反對——因此，她應該算是被逐出師門。

不光反對方法，而是反對木原幻生的一切。

「是這樣子的，有個孩子，她是外部來的原石，也是我研究的範本——可是，很奇怪，雖然還不懂為何會有那種數據出現，我重新測量很多次，但還是一樣。」弓川萌語中有迷茫，「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向老師說，說不定是我哪裡又犯蠢沒有看出來，或者又是我搞錯什麼——可是呀、學姊，我、我還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會出現數據呢？」

「妳應該問木原教授的。」木山春生看著地板磁磚，冷淡的說。

「我一開始是問老師的，可是老師說『原石的AIM力場本身具不確定性。』，我也找過削板同學的資料和學園都市內部的原石，可是——沒有一組數據像那個孩子那樣......」

一開始的時候式測不出來的。

原石是地球的產物，在這個世界上，本身具有太多規律沒有辦法被人類機器紀錄，所以「原石是否有AIM力場現象」，以現階段的研究來說是傾向：有，但是原石的AIM力場無法像人造超能力般具規律性。

它，是混沌。

「但是，到了最近，那孩子的能力相對穩定許多，可是卻能記錄到她的力場。」這個現象很奇怪，從來沒有看過從無到有的。

弓川萌又補了一句：「老師還說了一句：『所有的人造能力，絕對會有AIM力場現象，因為那是人類憑藉自己所能看見的世界畫出的界線，因此，人類的作品應只能在那個界線範圍內』。」

只要是人造的超能力，依定能測出相對的AIM力場。

那麼，能測出AIM力場的原石，還算是原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