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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四
  
  
  
  
  
  「……不……對、對不起,請、請饒過我吧!」少年嗓音中飽含著恐懼,「拜、拜託您了,請饒我一命吧!」
  
  說著,他的身子貼緊著牆,神色恐懼宛如見著要來迎接生命盡頭的自己的死神。
  
  白色的頭髮、詭異至極的鮮紅雙眼、淺灰的單色外套,明明四肢和身板是那麼的纖細,但強與弱的意識卻明顯直入腦中──他無論如何攻擊對方,多麼的用力、多麼的精準,但是、但是呀,一次都沒有碰著,一次都沒有!
  
  以為對方不過是個性格陰沉的孤僻小鬼罷了,沒想到「第一名」就是那模樣的存在!
  
  如果後面不是死路就好了。少年心想。明明這個區域他熟得跟自家一樣,可為甚麼有辦法把自己逼至死路?
  
  ──不、是根本來不及思考!
  
  只是看見哪兒有路就跑,完全無法顧及前方通往哪裡。
  
  是差距!
  
  就是他和「第一名」之間的距離!
  
  ──早知道不要挑釁對方了!原本可以安安靜靜的避開呀!為甚麼自既要自找麻煩!
  
  
  
  
  
  像往常一樣翹了課的他躲在陽光照不到的小巷裡,看漫畫、玩手機、偶而偶而敲詐抄捷徑的乖乖牌,至於為甚麼會遇到「第一名」呢,少年不禁感到無比的後悔。
  
  不、其實和對方擦身而過好幾次,只是連個眼神交會都沒有。
  
  這麼說來,他為甚麼會知道眼前這個傢伙是「第一名」呢?
  
  
  
  
  
  
  「嘖!」
  
  那個人站在離少年不到三步的地方,還未展開來的稚氣臉孔充滿不悅以及……無趣,那種彷彿看見什麼噁心事物模樣的臉孔令少年忍不住想起反抗之心。
  
  但,隨即又想到──就是這個人將自己逼到這裡的。
  
  油然心生的恐懼迫使少年硬生生壓下想掐死對方的想法。
  
  會死的吧!
  「第一名」那副模樣肯定殺過人!
  
  「……真麻煩……」
  
  「第一名」彎下看似纖細的身子,蒼白的面孔倏然在眼前放大。
  
  「我說……該不會以為這樣我就會饒過你吧!」
  
  沙啞且充滿惡意的嗓音。聲音不大,卻能狠狠的紮進耳膜裡。
  
  少年撐大眼睛,衣服下的皮膚老早佈滿密麻麻的冷汗,腦子也空白的厲害。
  
  「一定是想那副模樣怎麼可能是第一名吧!」他咧開嘴角,發出不怎麼悅耳的笑聲,「想試試看自己的能耐,抱持著『這種傢伙說不定能被我打敗』的試試看心態──所以說只不過是個沒有用的渣渣罷了!」
  
  「不……沒、對、對不起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
  
  「綜合平均4?」
  
  木原無用彈了下舌,一雙深褐色的眼睛隔著鏡片瞧了一眼一頭蓬鬆白髮的女孩。
  
  最後,淡然地作出總結:「還是一樣嘛!一點進步都沒有!」
  
  「──什麼叫做一樣嘛!木原小姐!」
  
  雲雀麻理鼓起腮邊子,甜軟的嗓音染上一絲氣急敗壞的意味。
  
  「還有,今天不該是弓川小姐來的嘛?為甚麼──」
  
  木原無用毫不在意打斷女孩子的話。冷淡的聲線像是任何事物都無法引起興趣,平鋪直敘到叫人無法分辨出情緒。
  
  「吵死了,就說小鬼就是麻煩死了!開口閉口都是弓川弓川,她又不是妳媽!」
  
  「放心吧木原小姐,麻理的母親才不可能是弓川小姐那個笨蛋呢!」
  
  「看吧,弓川來了盡是給妳欺負!雖然那傢伙確實是笨蛋!」
  
  「才不是呢!木原小姐才老是欺負別人!」
  
  「這麼說,昨天是哪個鼻涕混帳小鬼哭找弓川媽媽求安慰呢!」
  
  「我看是木原小姐吧!沒想到進入更年期的女性還能哭到鼻涕流出來,何等的失態,要是我的話還不如躲在家裡足不戶出,一輩子都不要出來對社會大眾比較好!」
  
  「啊,胸部根本沒長的還滿嘴糟糕的小鬼才是社會蠹蟲呢!不、說是蠹蟲還失禮呢!學學高尚的大人們,未成年的小鬼八點早早上床睡才是好呢!」
  
  「滿地啤酒的夜晚哪裡高尚,木原小姐,昨晚只看到兩個敗類酒鬼而已喔!還有,木原小哪個年代的人啊,昭和時代?八點睡什麼的可是會被時代拋棄!」
  
  「你這──」
  
  
  
  「碰!」
  
  
  
  連地板都為之震撼的聲音。
  
  雲雀麻理晃了晃身子,差點一個踉蹌跌了下去。
  
  在木原無用面前,正確來說,在外人面前,她會確保自己不要成為別人的笑料。
  
  「該不會是LEVEL5吧!」木原無用同樣晃了身子,但僅是睜大了眼望向發出聲音的窗外而後彈了彈舌,
  
  「該說真不愧是LEVEL5嗎!這種力道還真是可怕!」
  
  「嗚哇!不愧是小美琴,游泳池明明離這裡超遠的說!」與木原截然不同反應的雲雀麻理滿臉崇拜。
  
  「啊?那只不過是缺陷滿是的人行兵器罷了!LEVEL5還不是人造的!」
  
  木原無用聲音近乎平淡的說,彷彿內容不過是「啊?糟糕呀,機器這種東西果然終有一天會壞掉,該找一天去商場看看零件,趁機問問有什麼新品吧」之類無關緊要的事。
  
  麻理扁了扁嘴,彎起眼,語氣中帶有笑意回應:「這麼說來木原小姐也是缺陷滿是的人行兵器呢!」
  
  「啊,什麼──」
  
  「嘛嘛,今天大該也沒事了吧,木原小姐。」麻理有意的搶過發言權,「麻里就先走了喔!」
  
  語畢,小小的女孩子推開門,歡快似的奔出,留下令木原下意識下縮了縮肩的巨大聲響。
  
  「什麼跟什麼呀!」
  
  木原無用的唇瓣抿成一直線,深褐色的瞳仁一如往常看著那個孩子離開的身影。
  
  ──生氣了呢!
  
  比起身為人類的她,雲雀麻理更像人類呢!
  
  雖然相當努力將自己偽裝成「大人」的模樣,到底吃過的米飯不比這些所謂意義上的大人多──她還太過生澀。
  
  雲雀麻理在說言不由衷話時,眼睛並不會看著對方。那孩子也明白自己的缺點,看得出來相當努力要改正,不過習慣就是習慣,不可能輕而易舉去除。
  
  彷彿瘤,只有到最後一刻才會顯示出真正的意思。
  
  
  
  『木原小姐?』
  
  第一次見著那個孩子,不、應該說是第一次和那個孩子對話,她甜軟的嗓音好比最燦爛的陽光那般明媚。紅茶色彷彿可以透光的漂亮眼睛眨呀眨的,精緻臉龐上迷惑至極。
  
  『啊,我確實是木原。』她盯著那個孩子,近看之下才明白對方相當嬌小,明明該是上國中的年紀卻比小學生還不如。她想了想,眼前的人確實可以用可愛來形容,不過也只是那樣,她無法作出其他反應。
  
  半晌,那個孩子依舊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她,第一句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妳就是那個『原石』吧。」
  
  ──嗚哇,相當糟糕的開場白!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滿地無顏呢!
  
  一年前的雲雀麻理彎起紅茶色澤的眼,像發現糖果的小鬼那般心滿意足笑了,「真的是木原小姐。」
  
  和弓川小姐說的一模一樣。而後小女孩補充說。
  
  『等、等等,到底哪裡一模一樣,弓川那傢伙到底怎麼說的呀!』
  
  『沒有情趣卻相當理性的發言,說話時跟電子聲音可以媲美,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情緒,不過這就是木原她可愛的地方,任何一件都可以問她,她一定會給出毫無保留的回應──以上,弓川小姐是這麼說的喔!』
  
  『去死吧,弓川!』
  
  
  
  
  
  忽然有些忌妒弓川那個笨蛋了。雖然她確實是笨蛋,到底是個被字加祖父看上的可貴人才。至少,在所有層面上,弓川的價值比她這個「無用」好上很多。
  
  她不過亦如「名」一樣,渾渾噩噩,連「回收利用」的商討都沒有。「不及格的圓周」況且還能沾上及格邊界,她什麼都不是,做什麼得到的最高回應不過是「不錯呀」這種模菱兩可,有得倒跟沒得倒一樣。
  
  ──既然做什麼都不會得到讚美,那麼,只要不被責備就好了吧!
  
  這是名為木原無用的處事方針。
  
  
  
  
  
  而此時,被兩個總是意見不和卻難得認同得笨蛋,弓川萌正喝著熱咖啡。
  
  「弓川,妳怎麼了?」
  
  一臉皺紋的老人轉身後看見表情不對勁的學生。
  
  「不,老師,沒什麼,只是今天的咖啡特別難喝。」只是莫名感到刺骨的涼意!是說我正在喝熱飲呀,弓川萌的內心無限淌淚。這種事弓川萌當然不會蠢到告訴老師!
  
  「是嗎?」老人沒有多說些什麼,將簡報換至下一頁,「那麼,到此為止,弓川你有任何問題嗎?」
  
  「沒有,老師。」
  
  綁著馬尾的年輕女性認真回答。
  
  
  
  
  
  ※
  
  「──『絕對能力進化實驗』?」
  
  兀然提高音量的聲響。
  
  當時,少年其實只是好奇罷了。
  
  小巷子裡平常會有人,頂多放學時課,幾個學生聚在此聊聊天,或超近路。因此,若要以「寂靜」二字來形容,「寂寥」或許會更加適合。毫無生氣,冰冷陰深,大該只有他這一類人才會想接近這種地方吧!
  
  只有在這裡,才不會有那種格格不入突兀感。
  
  少年他可是相當喜歡這個地方。
  
  那天,和往常一樣翹了課,百般無聊盯著高樓縫隙裡的天空發呆。JUMP發行的日子還沒到,簡直是人生地獄,他以為最可怕的事莫過於此。
  
  無聊至極,沒有什麼可以引起自己的興趣,然後哪天又毫無事成地撒手人寰。
  
  嘛嘛、可是要看書什麼的,也不會成為能力者呀!
  
  被斷定沒有資質的那刻,沒有人可以比他還清楚,「絕望」兩字何從得來。
  
  明明飽含希望進來學園都市,他卻落到這主地步。一次一次接受斷定,然後一次又一次接受絕望。
  
  真他X的以為老子沒有心嗎!
  
  身為自己的自尊,絕不容許自己在人面前宛如一條喪家之犬。
  
  ──雖然不知為何自己變成翹課的不良少年啦!
  
  
  
  
  「說穿了,不過是『最強』而已。學園都市最強的超能力者………哼,我的強也只是讓大家覺得『好像很有意思,跟他挑戰看看吧』的程度而已。」
  「──『一方通行』……」
  
  
  
  
  當時,真的只是好奇罷了。真的。
  
  擋著那名語氣狂拔的少年是個西裝男性。隔著男性,他看見滿頭白髮和一臉一看就知道那傢伙肯定是個家裡蹲的小鬼。
  
  猖狂不可一世的模樣。
  
  他忽然想起實驗室裡消毒水的氣味,和那些研究者無趣漠然的眼神。
  
  男人和那個人走過,往大街的方向去,絲毫沒有發覺對話被旁人聽到。
  
  
  
  
  ──學園都市最強的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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