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從有記憶開始,身穿白袍的女性深深刻印在女孩子腦海裡。
這是她最初的記憶。猶如小鴨誕生來的第一眼,名為母親的存在。
她告訴百米不到的女孩子說,這是「家」。
四面牆上貼有鵝黃碎花壁紙,踏著的地方由木板拼成。晚上睡在軟綿綿又寬又大的床,白天有書櫃裡的圖書和百寶袋般的抽屜陪伴她。
女孩子每日一睜開眼睛,第一件確認的事便是翻日曆,一天一天數著剩下幾天會到十八日。
那一天,是最高興的日子了!
魔法之「門」會被打開,女性會帶著很多有趣的東西來。
有時候是甜膩膩的糖果、有時候是新的發亮的故事本、有時候是拉著她訴說外面的世界。
但是,
總要先挨針的。
女性笑說她必需每月打針,每天按時吃藥。這樣子,病才會好。她才可以出去「外面」。
女孩子非常想出去。天空聽說是藍的、貓咪是柔軟的、海上會有大船--這些都好有趣的感覺!
對於世界定義只有幾坪方大的女孩子而言,甚麼都是好玩的。
--為了要出去,她要聽「媽媽」的話。
*
吃完最後一口炒飯,白髮少年一口喝完幾乎回復常溫的紅茶。他往褲子口袋裡掏出數目剛好的零錢,起身前往櫃檯前結帳。
時間,下午四點三十二分。
家庭複合式餐館門口羅雀,包括白髮少年只有三組客人,若是再稍晚些,正值晚餐時刻,餐館大抵沒有了座位,工作人員正忙碌中。
紮著馬尾的女性員工穿著可愛的制服,朝白髮少年露出親切笑容,說出餐點的價錢。
少年將剛好的錢放在收營盤上,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發票後,轉身朝門口離開。發票剛到手就被他當作垃圾柔作一團,塞進口袋。
七月中旬,暑假開始。雖然暑假對他而言並沒有差啦。
他是一方通行「Accelerator」,學園都市能力者的頂端。
LEVEL5中的NO1。
--能憑自修就能獲得知識,導師的存在又有何意義?
再說,因為他一身強大的能力,又有多少人自詡有能力能指導他?
學校不過是作為國民教育體制下的產物,一個人的教室,僅是為了登記而用。只要時間一到,身為「第一名」的他會不給畢業證書嗎?
一方通行咧了咧嘴。街道盡頭,霞光染滿天際。遠方山丘上,一排看起來相當微小的風力發電機時轉時而不轉。他收回目光,因能力及藥物而失去正常色素的紅眼微瞇。
他看見--
熟悉面旁的茶發少女,帶著軍用夜行鏡站在樹蔭下,頭微仰。動作意味不明。
他站在紅磚鋪成的行人道上。雙手插在口袋,微垂著眼。
四周店家的招牌燈越來越明亮。
一方通行最終彈了下舌,沒有理會。
--離實驗開始還尚有四個小時多。
他選擇轉往一家便利商店,走向熟悉的飲料面前。在飄著冷氣的櫃前停頓幾秒,才緩緩伸出手,抓出好幾瓶上禮拜才換口味的咖啡罐。
結帳時,順便買了塑膠袋,將咖啡和冷食全丟進袋子裡,緩步離開。店員站在收銀台前,十分制式話說「歡迎再光臨」。刷的一聲,自動門拉開。
夏天的熱潮迎面而來。
一方通行瞬間計算好所有反射,將過多的熱能全部抵掉。
他是稱號比本名更加使人熟知的,學園都市第一名。
*
據排名第五的超能力者食蜂說--雖然那名少女的一舉一動,無論用詞,亦或腦袋裡那些雜七雜八,在麻理眼中不外乎增加了一種危險的氣氛。食蜂操祈有貧民窟的味道。--但不得不說,憑一介國中生的能耐,能掌控那麼多資訊,卻能平安生活在學校日常之中,她非常厲害、非常可怕。
每當想到這裡,麻理無比慶倖好在那時的自己還沒蠢到一口氣應下,人稱常盤台女王所遞來的邀請。
否則,以她的能力,腦中的那些東西可能完完全全被對方明白得一清二楚。
--妳,沒有注意到第一名的長相嗎?
伴著少女故意發出的嬉笑聲,她咬字清晰到有些暈眩效果。
--作為交換,幫我個忙唄!
她們站在保健室大門口,回廊上除了她們之外無第三人。
金髮女孩漂亮的手指勾著發尾,如笑臉貓般狡猾地瞇起眼,露出笑似非笑的神情。
打從對方喊住她,就已經部好整個局面。
恰好的巧合,精准的切入點。
麻理事後回想起來,那時的食蜂大抵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能獲得贏面。她知道自己能獲得談判勝利,得到自己想要的。這麼想來,應該要拒絕的……不、食蜂絕對認為她不會否定才對!
--被人操之在握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尤其是明明不想接受卻不得不接受的時候!
女孩子甜膩的嗓音輕輕的、飄然然的。
如午後冬陽的溫度那麼的舒服,那麼地引人最入夢鄉。
麻理想起初夏的某個下午。
暗巷中昏暗的視線,微涼且潮濕的空氣觸感,以及不知名的高中生們口中所喧鬧的事。
--妳是學園都市的「第一名」耶!!!
--只要打倒妳、打倒「第一名」的話,就能證明我們這些無能力者(LEVEL0) !!!
--妳沒有注意到第一名的長相嗎?
食蜂操祈充滿甜膩性的嗓音不斷在腦海內重播。
麻理覺得在身體深處哩,有某個開關被打開了。
為甚麼她沒有注意到呢?
明明曾經如此接近過!
不、不是沒有注意!
片段的記憶不斷重組。那一天皮膚觸摸的溫度、過程的時間感、高中生們的談話內容--麻理不斷挖掘記憶。當時見過的景象,誰在說話,那個人穿著怎樣子的衣服,飛奔的訊息流轉,重複重複重複……
她的冀望不是找到唯一的家人嗎?
--那麼,她自己到底有多注重呢?
『喔!幫甚麼忙呢?』
麻理勾起嘴角,彎起紅茶色澤的雙眼,輕吐出詢問句。
金髮女孩發出清脆的笑聲,掏出放在隨身小包裡的遙控器,二話不說,立即指向麻理,按鍵一按--
*
十四歲的麻理在學園都市最討厭的詞有:像小學生、身高、能力失控、木原無用、實驗等。
那是上條當麻帶著國中女孩子走進導師休息室時的情景。
--妳這死ㄚ頭,無論討厭甚麼,做錯就是做錯!待會記得要跟小萌老師和上條道歉!
--欸……可是!
--揍妳喔!混帳!
--嗚嗚、黃泉川小姐的教師執照絕對是用不法手段得到的!
接著,
幾乎全年穿體育服的老師更加不客氣揍了國中生一拳。
「唉、燒掉了也是沒辦法呀!」
一說道這個,月詠小萌就想哭。面對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國中生,她無奈歎了口氣,淺色眼睛眨呀眨的,最終選擇原諒。
麻理彎起紅茶色澤的雙眼,笑嘻嘻地說,她下次會好好使用能力,不會再造成別人的困擾--當然前提是別人家沒有挑釁她!
後半句之於黃泉川亦或月詠,麻理絕對不會開口。
是因為黃泉川愛穗開口要她道歉,雲雀麻理才勉為其難化作動作去實行。
假如換作月詠小萌的要求,十四歲的女孩子肯定笑咪咪地想盡辦法轉開話題。
--因為雲雀麻理壓根不認為自己有錯。
因為上條當麻和土禦門元春的緣故,她才會動手。
辦好黃泉川交待的事情,麻理揚手朝高中生和粉發老師告別。
*
染滿黃昏味道的街巷,風開始微涼起來。
一方通行提著一大堆咖啡罐和微波食品拐進一條小巷中。距離實驗時間還有三小時又二十八分,這段時間足以他回家休息下再出發,前往實驗地點。
他租的公寓在昏暗街道的某一角。位居公寓三樓,四周同是高度差不多的公寓,因此造成室內照亮度不足,即使是白天都需要開著燈的狀態。
對於他而言,公寓的用途頂多拿來睡覺。何況采亮度不足的缺點只要依靠科技的燈光便能補足,沒什麼大不了的。
--重要的事,居住在這種環境裡……
碰的一聲,在他低頭發呆之際,碰撞到他……正確來說,是差點碰撞到他,但因為「反射」的關係而「反彈」出去。
陽光照不到的街巷、沒有路燈的小路上,視野在白天已算糟糕,平常很少會有人晃到這條路上。一方通行很少再回公寓的路上碰到人。加上,自從將附近那些小混混們往死裡揍後,這區更加安靜。
對方發出驚呼聲,後仰倒在地上。
他沒有好心到拉人一把的良心,眼睜睜看著身板比自己還瘦小的人自己起身。
她穿著白色襯衫、繡有某間熟悉校徽的薄背心和短裙。
一方通行瞇起眼。因為對方過於熟悉的裝扮使他停止思考半秒。接著發現對方並不是記憶中淺褐色短髮的女孩子--他原本本打算逕自繞過對方離開。
昏暗的視野之中,大約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白色蓬鬆的發,以及瞪大了眼的紅色眼睛。
一方通行在一瞬之間,好像感受到自己血液凝結的感覺。
--卷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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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卷一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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