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科學怪物

 

人類永遠是貪婪的。

得到一個,便會想要再擁有另一個。

所以,當那群人以上帝的態度培養出超能力者(Level 5)時,可以預見的事––

Level 5只是個里程碑――所謂的生命,追求的最終目的不是死亡,就是「進化」。

 

 

「那、哥哥,你說這算有趣嗎?」

一頭白色及肩的蓬鬆頭髮、如紅茶色澤通透的雙眼,如果不看身分證上的年齡,很容易被當成小學生的女孩子,她窩在位於客廳的沙發一角,一臉愉快地看向沙發的另一端。

被雲雀麻理稱之為「哥哥」的人,他緊閉雙眼,上半身完全沒有儀態地陷入沙發裡,而雙腳伸直在木質花紋的地板上。就事實、眼前看來來說,這個人可能完全沒有在聽女孩子在說話,即使說話的人講得眉飛色舞。

他的臉色蒼白的好像有多少年沒出外曬太陽,身形消瘦,加上清秀的面龐,常使人無法得知這個人的性別——當然,整個學員都市都沒人敢揣測,畢竟這個人可是超能力者(level 5),世界唯七人之一的頂端,加上素來殘暴的風評……至少在代號被稱為「一方通行」的記憶裡,從出生到現在只有眼前這傢伙會貼上來!

——還是很煩的那種!

一方通行就維持這個狀態被盯了十幾分鐘也不打算開口——又或者說,如上述描述那樣,一方通行是真的睡著了?

 

先敗陣下來的是向來安靜不下來的女孩子。

如果一方通行的形象是兇殘的野獸,那麻理的形象看起來和前者完全相反。

「欸?哥哥你睡了嗎?」

被盯著的人維持同樣的動作十幾分鐘,就連呼吸也平穩到正常,麻理開始不得不懷疑這個人是否真的睡了——雖然她不這麼認為。

像他們這種人,是不可能這麼容易讓自己安心下來。

啊啊、雖、雖然,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存有一絲希望,也希望這個人能認可。就像麻理,她會將世界分為兩種人,一種是圈裡,另一種則是圈外,她也希望能將眼這個人放在圈內。

因為他是世界上唯一存在最親近的人呀!

穿著常盤台制服的女孩子貼近癱在沙發另一端的人,嘗試性地伸出手——眾所知,一方通行的超能力為「反射」,因此它才會被稱呼為「一方通行」,無論能量還是有形物質,他都能做出向量操作。

「吶——」

甜膩的腔調、近乎撒嬌的說話方式。

剪了指甲、圓潤的指尖懸在一方通行的臉頰上。

就在剎那,

「你不再得寸進尺喔!臭小鬼!」

原本看起來和麻理有幾分相似的面貌瞬間凌厲起來。一方通行睜開眼,趨近紅色的雙眼不偏不倚盯在女孩子的臉上。

視線相交。

「啊、哥哥果然沒有睡!」女孩子甜甜的笑起來,絲毫不覺得探出的手擱在空中有多麼的尷尬。

一方通行就只是盯著笑嘻嘻喊他哥哥的人,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再隔幾秒,一方通行撇開目光,再次閉上眼。

麻理很清楚聽到這個人不耐煩嘖了一聲。

如果說得寸進尺是什麼意思,眼前這個動作就是得寸進尺,麻理在一方通行閉上眼的瞬間,很快地用食指搓了一下對方的臉頰。

然後,在對方來不及做什麼之前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兩人又呈現個佔據沙發一端的景象。

 

一方通行發誓,他還沒見過除了木原那傢伙這麼不要臉的人。

而且他還不打算做什麼。

真是見鬼了!

 

一回到租屋,他就見到穿著常盤台制服的女孩子,不可思議的、理所當然地將他的租屋當成自己家般――如果自己的記憶沒有出問題的話,他好像換過密碼,而且還深深警告這個不怕死的小鬼過――那麼問題來了,這人到底、怎麼進來的?

不不、最根本的問題,他應該將不請自入的、稱不上客人的女孩子趕出去的。

但是對方一見到他進門,立即飛奔而來,就好像家犬般,相似的面容露出他不可能會露出的表情,笑得柔軟、笑得甜蜜,說有多期待就有多期待那樣。

雖然煩死了,但他除了叫對方閉嘴,什麼也沒有做。

她說,他是她世界上僅存、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那麼、真的是那樣嗎?

即使面容如何相似,在沒有準確的數據前,一切都是空談的。

 

「那種東西(LEVEL UPPER)不就是個惡劣的仿冒品嗎? 」

「——誒?原來哥哥有在聽呀!」

「囉嗦!」

 

即使這個人老是惡言惡語的,麻理還是覺得很開心。

「可是仿冒品傳著傳著可是會成真的喔!」麻理輕輕地說。

自學園都市建立起,穿白袍那群人不計一切、竭盡所能,就是為了創造「完人」,所為人類再進化的物種。地球花了將近五十億的時間,從創造生命開始,物種的脈絡以單個細胞為根基演化,直至現今發展成會思考除了生存與繁衍行為以外的人類——以演化論來推斷,這一系列的進化絕對不是終點。

但是,演變至今可是花了將近五十億的時光噢,這是以「億」為單位的實驗噢!

與地球相比,人的生命何其短暫,根本不足以支撐。

然而,

人的聰慧與愚昧試圖追尋。

好比夸父逐日。

 

學園都市以科學手法分析、重組人的身體結構,最後交與世人一張及格的回答——人造的超能力者。

即使學園都市內部的科技領先外界二十年以上,最高等的超能力者(level5)只有七人,其中一人還是原石。

可想而知是件相當困難的事。

而這個時候,有人說:我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馬上、立即擁有超能力喔!

這種言論簡直在說「帶上魔術胸罩,妳的cup將會up!up!的提升喔!」這種毫無根據的廣告言辭。

即使在一開始有人因為使用而真的得到能力,但是,如果數據在更加龐大呢?

以一個人的數量去看,幻想御手(lever upper)貌似挺厲害的;如果百個人呢?萬個人呢?甚至是以「一億」為實驗基數呢?這可是整個日本超過三分之二的人口喔!

答案,是未知。

當一套理論成立,其背後可是由可觀的實驗數據支撐,從而自成一套邏輯。如果這套邏輯能被推翻,表示理論不成立,可以說失敗。

縱觀古今,牛頓的三大定律有被推翻過嗎?

所以,一方通行才會說「幻想御手(lever upper)是惡劣的仿冒品」。

 

對於弓川萌而言大該也是這種結論。

可是,幻想御手(lever upper)「真的能」使人擁有超能力,那麼一定有它具備的價值,即使到最終它是失敗的。

愛迪生在最後找到能使燈泡穩定發光的材質,不就是建立在之前的失敗嗎?

幻想御手(lever upper)的價值或許就在這裡。

 

可是,也有一種可能,堪成為奇蹟的可能性。

如果幻想御手(lever upper)是真的呢?

——啊啊、那麼就會很有趣。

 

因為這簡直在嘲笑至今為止的學園都市呀!

花了那麼金錢、知識與權力,卻不是他們得到結果。

——真的是太有趣了!

麻理惡劣想著。

 

身為至今為止,算是學園都市最高傑作的第一名沒有針對此話題深入探討。

對他而言,現在的幻想御手(lever upper)大該是玩具等級的,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找找,但誰要花時間去找一個可能是失敗品的東西呢?

 

 

 

達爾文的演化論提及,物競天擇,強勝弱敗。

失敗的一方就是死亡。

這是常態。

但是呢,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弱小的一方本該被剷除,但是以至善為目標的道德卻倡導扶貧齊弱。連動物的世界都明白弱小的一方本該被吞噬,唯有強大能決定生存。比如人類之於其他的哺乳類。

但是人類的社會裡,若真的實行這樣的本能,會被認為「不文明」。

 

木山春生有時會覺得人類的世界很奇怪。

一面追求「進化」,又一面「維持人道」,這不是一間相互矛盾的事情嗎?她認為,這件事情並無法使技術更加前進。

 

如同研究所畢業的那年,木原老師安排她到一間特殊學校當教師,木山一直保持疑惑——直至現今仍如此疑惑著——為什麼他要來當一群小學生的教師?這根本是要她當保姆的意思吧?

雖然能繼續留在都市學園事件夢寐以求的事,對於要繼續往科研方向發展的人而言,學園都市的設備與氛圍非常理想。

木山當然也曾對老師這麼直言。

可是,

「什麼事情都得經歷一下喔,木山君。」

老師是這麼回答的。

「為了試驗的成功,需要取得被實驗者的詳細成長資料,所以,直接讓妳成為班主任不是更加省事嗎?」

 

這所設施的孩子都是被外面所遺棄的存在,學園都市有太多處這種地方,如免費的孤兒院、育幼院之類的,這些孩子通常會被當成試驗者。

這是眾所知小的秘密。

雖然學園都市對外公開的聲明是,作為超能力開發的體驗者,只要配合實驗不會有任何隱性傷害,而作為研究,他們只是觀察、紀錄孩子每天狀況——為了使「能力開發」的成功率上升。

而這所謂的成功率,對於外界而言不過是,是否有得到超能力而已。

然而,真的只有兩種結果產生而已嗎?

成為超能力者。

亦或,仍舊維持普通人。

 

所謂的實驗成功,其底下的失敗,可是混著鮮血與腐敗味的。

無論是功名利祿,還是被實驗的動物。

看看每年進入學園都市的、作為實驗用的白老鼠,有多少隻可以平安下來?

 

謊言在被發現是謊言之前,有誰會直接了當的說,這是謊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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