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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平常上課日就算了,但現在可是暑假,有百分之八十為學生人口的學園都市一到了假期,不管在哪個時段總是熱鬧非凡。
麻理走下人擠人的巴士,打算先回一趟黃泉川愛穗所在的公寓,眼尖地發現街道一端白髮少年。
「吶!哥哥!我們這算是命運的相逢嗎?」
當下沒有任何的思考,麻理背著電腦包追上對方。
「是特地來找麻理嗎?啊、雖然我覺得理由應該不是,會讓哥哥跨越四分之一個學區來這裡的理由應該不是這個,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幻想一下——所以說,哥哥,你怎麼來這裡?」
幾乎是白髮女孩子一個人的獨角戲。
穿著黑底白色條紋的白髮少年將手放在口袋裡面,一副生人勿近的氣息,在女孩子靠近後,一點也沒收斂自己不愉快的表情,自顧自地走著。
「哎——好吧!」等了一下子沒有收到對方任何回應的麻理失望嘆息。
麻理和少年不只差了一個頭的高度,加上對方走路速度算快,身高矮的初中生只能加快步伐,因為另外一個人顯人不打算放慢。
與對方並肩,麻理眼角瞧見在室內裡看起來總是有病態感的膚色,在夕陽中暖了起來,垂肩的白髮染上夕陽的色調。
相當然爾,印在對方眼中的自己應該也一樣吧?
但是,眼前這個人現在聞風不動,完全不理會她,連眼神注視都沒有。
和對方認識不到一個月,以前也沒有和「家人」相處的經驗,即使是同一根源的存在,麻理不曉得在這種狀態下該如何相處。因此,一路上她選擇沈默,比起沒有辦法交流,令她更加害怕的應該是對方從此消失不見,他是她在世界上唯一血脈相連的兄弟呀!

說實在,麻理沒有想到目的地是這裡。
是第七區裡面一家以「低價又美味」為特點的家庭餐廳,黃泉川小姐有時會帶她來這邊吃,或者命令她來這裡吃,然後再詢問店長說她家的孩子有沒有來用餐。
她站在門口一臉不解地思考兄長是不是特地從十八區跑來第七區吃飯的蠢問題時,不曉得什麼東西突然撞到她的腳,觸感毛茸茸的。
隨之而來的是一名在學園都市難得見著的修女。
年紀比她還小的感覺,一身幾乎純白的修女服,服裝邊緣有金色的刺繡,在東方少見的銀色髮色與翠綠的雙眼,不、就髮色來說的話,西方也很少見到銀髮,至少在義大利的時候,麻理還不曾見過——除了因為年紀大的人以外。
「嗚哇!抱、抱歉!」
年幼的修女說出標準的日語,一點也沒有西方人特有的口音。
「請問有看到一隻大該這麼小的貓咪跑到哪邊嗎?」
修女慌亂的比手畫腳,試圖告知對方自己的認知。
「如果撞到我的是貓咪的話,是那邊喔!」麻理說。
修女道謝後趕緊離開,衣擺順著修女的動作在空中畫出漂亮的弧圈。
——啊、這不重要!不過普通修女的裝扮是這樣嗎?
帶著疑惑的麻理走進打開的自動門裡,在夏季冰冷到令人感到舒爽的空氣迎面而來——碰!

「嗚哇!」
「抱歉!」相對於高挑的紅髮男性,相撞後是嬌小的麻理退後幾步。對方在第一時間道歉,吐出的話語裡夾帶淺淺的煙味。
麻理摀住撞得有些疼的鼻子回應說沒關係,而且也說了對不起。她實在有著急,即使理智上告訴自己哥哥不會在餐廳裡突然消失,他又不是空間系的能力者,但是仍忍不住想趕快待在可以見到對方的範圍裡。
今天的哥哥有些不對勁,這種微小的異樣感令她非常在意。
「不好意思,我們有些著急。這個人看起來有點可怕,但不是有意的。」說話的是走在有一頭紅色長髮少年後的少女,她高紮著馬尾,服裝有些暴露,白色上衣在豐滿的胸/部下、也就是腹部上打了一個結,露出白皙又健康的肚子,牛仔褲更是奇特,一長一短,短的那邊幾乎露出整隻腿。
好高——這是麻理對於對方的第一印象——這是我的理想身高!
「什麼嘛!妳這種說法有些過分耶!」少年一臉「我就是長這樣」的表情抗議著。
「囉唆!」少女回應她的同伴,而後彎下腰來說:「對不起小妹妹,請問有看到穿著白色修女服的人往哪邊嗎?」
「往商店街的方向。」
如果是平常,麻裡肯定會要對方不要叫她小妹妹,被這麼叫好像低齡化很多,感覺不是很愉快,但是她今天另有更重要的事情。

和莫名其妙組合分開,期間不過幾分鐘。
麻理走進一方通行身旁,下午時刻的家庭餐廳人潮不多,但這個人更是挑了一個隱蔽又遠離人群的角落。
「誒、哥哥?」
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呢?
從和少年相遇後,他不是吃冷凍食品就是咖啡,還是那種會令老媽頭疼的那種孩子,光吃肉不吃菜,挑食挑得光明正大!
『原來哥哥也會來餐廳好好吃飯呢?』還是說『沒想到哥哥也會吃青菜!』——不不不、無論怎麼聽都好像在挑釁!這麼說會被當成拒絕往來戶的!
——啊、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的是無話可說!
有所顧忌、有所擔憂,是不是只要一句話就會轉變立場?
因為是如此得來不易,得來後的憂慮便是失去,何況人心難測。

麻理在近日經常光明正大闖人家的空門,防盜鎖的密碼也只換了一次而已便沒有更動,她覺得這是一種訊號,一種你可以進來我的空間的訊號,但這不是接納,而是無所謂。
她的目標很清楚,是一方通行這個人。
不是實際上有用途的東西,比如銀行卡、研究資料或者是個人的私有財產之類的,麻理的目的相當清楚,甚至直白到不需要多作說明。
待在這個人的身邊,注視這個人,即使沒有任何回應也無所謂。
對於現今的雲雀麻理來說,能找到世界上僅存唯一的存在就是奇蹟,就是猶太人心中渴求的耶路撒冷。
她已經得到了,已經擁有奇蹟的她何須繼續祈願呢?

一方通行或許看穿這一點,他頂多多了一個自動黏過來的腿部掛件,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身為學園都市第一名的實力也可以輕而易舉幹掉才level4的大能力者。

麻理不曉得自己對於一方通行而言也是一個難以定義的存在。

不曉得在對方呈現低氣壓狀態時該說什麼的初中生熟練的點完餐,理所當然地坐在一方通行旁邊的座位。
幸好此時才下午四點多,若再稍微晚一點,到了晚餐時間可是會多到沒有位置坐。

「『幻想御手(level upper)』,我知道是什麼東西囉!」
麻理東想西想,最終選擇之前提過的東西為開頭。
「是聲音,借由頻率引起腦波發生共鳴,借而實現個人理想,達到腦部開發。」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確定,但大該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是如此,「但是呢,這種方法效果有限,先不論腦波不一樣的人,能接收此波的效果又該持續多久呢?」
「AIM力場。」一方通行說。
「欸欸、原來哥哥還是有在聽的呀?」麻理驚奇的說,其實她已經將自己的行為歸為自言自語,「能力者在無意識間釋放出來的能量,就像空間系的能力者之間無法移動彼此,或者說放電系的能力使無意識放出電磁波,能量微小到人類無法用肉眼觀察到。」
「——所以那些使用者,我是說幻想御手的使用者並非每一個人受影響,越接近樣本的波長人,產生的共鳴更大,獲得的『東西』也更多,反之,仍有使用後完全不受影想的人。」
比如她。
比如弓川萌。

比起奇蹟,幻想御手更像是戲謔的、粗糙的……劣質劇本。

是誰創造出這段頻率呢?
創造出的目的為何?

「啊……無聊要死了……」學園都市第一名的少年如是說。
誰創造的、目的為何、是善、是惡?
——又和他有什麼關系呢?

「欸?」是呀,和她——和雲雀麻理這個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開始只是覺得這個東西應該可以打擊那些研發超能力的信心,但了解它的本質後,其實也不那麼有用處。
和她這個原石更搭不上關係。
她的能力是地球培育的,和人造超能力有本質上的不同。
先別論幻想御手在她身上的效果微乎其微,更別說未經學園都市開發的大腦有沒有效果。
「可是……」

「妳也是……煩死人了,不要再跟過來!」
或許是她太囉唆了,一方通行在吃完餐點後忽然起身,留下一句話離開。
「欸?」麻理看了看自己的餐盤,一口都還沒有動的、熱騰騰的晚餐,再看看只要幾步距離就能並肩的削瘦背影。
幾乎不用猶豫,或者該說用來猶豫的時間過於短暫——她二話不說起身追上去。
——僅管對方離開前確確實實地說、不要再跟過來了!

「等、等等我呀!哥哥!」
落日的餘溫充斥街道,僅只特定時刻的橘黃色國度。
於第七區的商店街,人潮嚷嚷。
衝出家庭餐廳的麻理,她的聲音融入街中,成為這個時刻、這個時光裡的剎那。
一方通行的速度比麻理想得要快得多,以往平常的速度都能與對方並肩,或許是平時對方有意放慢步伐……或者說,現在的情況是一方通行有意排除麻理。
不管哪個狀況,看見對街的一方通行轉入小巷子裡,麻理就知曉是追不上了。
然而,
理智上是知道,身體卻不顧大腦作出的客觀評估,麻理鑽入人群,仗著自己嬌小越過人潮。
此時,視線所及之處已無熟悉的消瘦身影。
麻理頓時覺得超失落。

「麻理?」
就在她再思考要不要再找找一方通行,還是回去把晚餐吃了,頭頂上方忽然傳來重重的壓力。
而後才響起呼喚她的聲音。
打招呼的方式似乎搞錯順序的教師.黃泉川愛穗如此形容寄宿在她家的小朋友:「怎麼了嗎?就好像告白失利一樣?」還仗著身高優勢在頭頂上揉一圈。
麻理氣呼呼遠離黃泉川愛穗的攻擊距離,說:「啊啊、我的造型都亂了啦!」
「……妳有造型可言嗎?」向來對這方面沒有興趣的黃泉川遲疑幾秒才質疑。
「有的有的!況且頭髮可是少女的生命喔!雖然以黃泉川小姐的年齡來說已經算不上少女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令人超不愉快的呀!」黃泉川抽了抽眼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
「要勇於承認自己的年齡呀!每個少女都會變成大媽,黃泉川小姐只是比我早變成大媽——痛!」
黃泉川愛穗終於忍不住給了這個嘴賤小鬼一拳。
事實可鑒,和女性聊天最要不得的是談論年齡。

被揍得很痛的麻理其實很想補一句『暴力女猩猩』之類的,但基於生命安危與對方可是擁有管教權的警備隊兼教師,她並不想再次踏入懺悔室面對無止盡的教誨!
她很快轉移話題:「這個時間點……難道黃泉川小姐在偷懶嗎?」

黃泉川不曉得這孩子是不是故意的呢,亦或是故意的呢,或者是故意的呢?
——不行呀黃泉川,別跟這個未成年計較!妳可是成熟的大人!非常成熟、理智的那種!
「……」做完心理建設的教師忍下想揍人的衝動,「並不是好嗎!」暴躁的情緒由激動的語氣發洩而出。
「我又沒有暑假,啊、為什麼學生會有暑假呢?這麼想後好像又覺得你們這群小鬼實在太可惡呢啊混帳!學習就好好學習嘛!別到處像脫了韁的馬橫衝直撞的!收拾攤子的可是大人呀!」
不,最根本來說——是誰制定學生該有暑假這個規則呢?——已經遠離學生階段的黃泉川小姐忍不住思考,認真地想說要是沒有暑假這制度的話真是完美。
但她的人生前半段也是如此經過。

麻理忽略黃泉川面臨崩潰邊緣的吶喊,眼神四處飄散。
最終,她將視線盯在不遠方,大約50公尺內的距離,一名穿著常盤台制服的茶髮女孩子手上拿著方形盒子快速走過。
一瞬間,一剎那。
如彈指之間。
畫面卻清晰地映入麻理的視線裡。
——為什麼美琴在這裏?
麻理記得前幾分鐘的通話,對方表示在醫院裡面尋求專家協助處理因不明原因陷入昏迷的學生們。
——而且看起來挺著急的!

「怎麼了?」見眼前的孩子分神分得離譜,黃泉川主動詢問。
麻理眨了眨紅茶色澤的雙眼,有一點困惑的模樣,如實以告:「好像看見美琴。」
「嗯哼?那個『超電磁砲』?這裡不是第七區嗎?常盤台的學生在這裡出現也頗正常的呀!是說妳們學校不是規定在校外必穿制服嗎?妳為什麼穿便服?」
「啊啊、黃泉川小姐好煩噢!又不是常盤台的老師,不要管那麼多啦!」
「我說妳呀,最近是不是——」
黃泉川還來不及訓小孩,對講機響起同事請求支援的訊息。

「……請當值與休息的同仁立即動身,第七區郊外出現不明的合成生物,請求各位協助——再次求助,請……」
黃泉川說了一句什麼跟什麼,再次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頭,表情嚴肅地說:「先回家,雖然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竟然要出動全部的人,就表示事情因該很嚴重,像妳這種豆芽菜就乖乖回家睡覺!」
「——都說了不要揉我的頭!還有黃泉川小姐才是豆芽菜!豆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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