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等我收拾好情緒,已過了八點。
初冬的北京,太陽下得早,此時天色已暗。
我哭著被陸叔帶到房間,看來那傢伙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考慮好了。即使我提早好幾個月飛回來,他依舊沒有因為12小時前忽然接到的電話而兵荒馬亂。
一模一樣。陸叔替我打開門的瞬間,我的腦中浮出這句話。
「少當家昨晚走了好幾家才弄成的,被子和櫃裡的衣服全都是新的。」老人遞給我一串鑰匙,「他還說,鑰匙歸大小姐您。」要不要丟全看妳。這是陸謠沒說出口的話。
我咬了咬嘴唇,翻東找西,沒想到梳子小鏡子和一些女孩子品牌的化妝品都有,我頂著一張哭容憤恨不平,原想數落解雨臣,那家伙卻心細到這般地步。最後,看著滿衣櫃裡的冬裝,我說:「他這是變態嗎!」他奶奶的,尺寸竟然都對。
「少當家說您在外大該是吃不胖的。」陸叔笑了笑,順道還問我要不要吃消夜。
「……陸叔,別再為那個大變態說好話了!」嗚哇哇哇,要我跟陸叔說那家伙連我胸罩尺碼都買對太羞恥了!那個萬年平胸男!
「小姐您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找少爺荏。」陸叔一針見血發表。
「才、才沒有呢!陸叔,把那家伙的車鑰匙交出來,本小姐親自去接他!」
陸叔應了聲好,要我稍等他一下。
手指擦乾臉上的淚,看著那家伙將房間弄成我家我的房間的格局,忽然覺得好笑。
解雨臣,虧你記憶好。
十年.
我記得你,你記得我。
真好。
澎一生,外套尚未退去的我以相當舒爽卻不雅的姿勢躺在彈簧床上。
陸叔的背影在盡頭。他的步伐很緩慢,一步一步,只能穩不能快,好比剛學會走路的嬰兒那般小心。
喂、解雨臣,你說,十年長不長?
今年夏天,我結束在法國巴黎的攝影工作,隔幾天正打算回英國歇個幾天,再去南義忙另一項拍攝工作。
組租的公寓忽然收到要給我的信,那群人裡只有我一個中國人,他們即使看不懂上面寫些什麼,方方正正的字型一看也明白是中文。
十年前離開北京,我一封信也沒收到從中國來的。
當下,我想這封信到底是誰寄來的,總不會是哪個嫂嫂阿姨要來拿那棟房子?這也太強大,爺爺留給我的就這麼一點,到底要爭些什麼,追了十年還不肯放棄?連我最後的回憶都要奪走?
瑪格莉將信丟到我面前,一臉孤疑地問說我老家發生了什麼事,怎急得送來工作的地方?
秀氣的字體卻字字有力。
我愣了愣,幾乎不敢置信。
被迫於瑪格莉的視線,我不得不拆開看內容到底是歇什麼,她可是擔心我老家發生什麼事,處在那兒比我這個收信人還急。
薄薄的國際信封袋上,你的字工整在上。手指滑過,幾乎可以想像你在桌上一筆一畫的模樣。
我不知道我的心情該如何形容。闊別十年的第一封信,該怎麼讓我對瑪格莉說。
一口氣拆了封口,裡面是張紅色的硬卡。
我抽了出來,電腦壓的硬字分分明明,我立即看了最後一行。
不是你。
剎然,我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到底鬆些什麼。
對上瑪格莉的藍眼,她苦著ㄧ張臉,說,到底是喜還是憂,妳一張臉從天堂墮入地獄又爬上來,看了直叫人不好猜。
我說,老朋友結婚。
瑪格莉一聽,眼亮了起來。
──不會是老相好吧!他結婚可新娘不是妳!
──別嘴貧了!妳說的那個老相好可是我妹妹!
──不會吧!原來親愛的好的是這口,難怪那麼多人約妳都不去!
喔!拜託,誰來把瑪格莉拖出去!
我心理複雜得很。
喂、解雨臣,你還恨著我嗎?
是該恨吧!
爺爺死後把你丟在那兒。
所以,十年來才不跟我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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