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國物語]任性的要求
*陸清雅中心→陸清芳(原創)
清雅剛從朝庭裡回來,衣服都還沒換下,一進家門便往書房裡走。果不其然,在熟悉的位置上,那個人不曉得正專心看甚麼書,連他回來了都沒發覺。
他站在門口,敲兩下象徵意義的門,坐在位置上的人依舊沈浸在自己的世界。
清雅很不開心。
「我討厭那種花。」
他隨口就是對於那個人的品味評論。
放置在窗櫺上的花瓶插著一朵盛開的薔薇。
那個人此時才發現這個空間多了一人,放下手中的書、回過頭看來。
栗色的長髮披肩,胭脂未施,難得穿著女裝卻一副邋遢的模樣。
她揉了揉眼,沒有發覺雙手都沾著墨汁,導致蹧蹋一張還算不錯的臉。
「小清雅~」一如以往溫和的嗓音,總是一副以長姊自稱的模樣,明明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和身為官員的狡詐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
在家裡根本是個廢材。清雅在心裡補上這句。
「髒死了,為甚麼妳能把書房弄成這副模樣?是說妳不是只沐休一日嗎,到底怎麼弄的呀?」清雅嘖了聲,便馬不停蹄抱怨。
一面抓住想抓袖襬的手,一面掏出手帕往哪個人臉上抹。
「嗚哇哇哇!」被人措不及防抓住,而且臉被粗魯對待,清芳想反抗,可惜,已經一天未合上眼導致精神處於一種虛無縹緲的狀態,她僅能慘叫。
很不幸的,雖然陸家貴為紫門陸家,但在先王陛下肅清之下已不復八年前的光景,無論清芳再怎麼慘叫,他們家僕人少的可憐,或許再叫久一點說不定會出現。
「吵死了!」兇手正喊捉賊,態度還不是一般的凶惡。
「誰叫你那麼粗暴!」抱怨歸抱怨,清芳仍乖乖在原地讓弟弟把手指擦乾淨。但嘴上依舊嫌棄無比:「會找不到願意與妳共度一生的女孩子喔!」
「呵呵,說的好像我沒有女人活不下去似的。」清雅冷言冷語嘲諷,「不過妳就不一樣了,生活快不能自理的白痴,如果我不在家超過三天……不、應該不用到三天――妳肯定會餓死的!」
「不要說的那麼肯定喔,小清雅!這個世界上只要有錢沒有什麼不能的!」身為官員卻開口說出如此貪官的話語。
「我說過很多次,別叫我小清雅!」將沾滿墨的手帕往女性臉上一丟,清雅惡狠狠地掐住清芳的臉頰。
清芳嗚了一聲也反掐清雅的臉頰。
兩人爭得不相上下。
最後,在兩人互相叫囂”你放手呀!“、“你才放手呀!”之類的話語中方開對方,期間已經過了半時辰之久。
「妳會嫁不出去的,一點也不溫柔!」
「你才娶不到可愛的女孩子,不!是找不到女孩子願意嫁你喔!若蘭夫人地下有知肯定會哭的噢一定會哭!說陸家不幸,子孫不孝什麼的!」
「呵呵呵!這方面妳一點也不用擔心!」
這是自八年前那件事之後,陸家的生活模式。既熱鬧又孤單,僅只兩人的大宅裡,除了兩人的爭吵聲能增添一絲活力,其餘時間安靜地宛如死城。
「姊姊可是超擔心的,以清雅一點也不討女孩子喜歡的惡毒口氣,真怕我不在了以後,你會獨自一個人變成沒人要的頑固老爺爺,然後終其一生孤獨孤單地死掉!」
「我怎麼覺得你這女人好像在句子裡混入不少貶低我的形容詞!!」
清芳眨了眨綠眼,呵呵了聲:「怎麼可能,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喔!你可是我可愛的弟弟喔!」
「嘖,妳才一點也不可愛!」清雅覺得這個女人超級過分的。明知道只要她一說可愛的弟弟什麼的,他便無力招架,但每次仍會用。太卑鄙了!
「對了,小清雅什麼時候開始討厭薔薇了?」
「現在開始討厭。」
「超~重的火藥味喔!」
「沒!有!是說妳以前並不特別喜歡,為甚麼最近總帶薔薇回來?」
「現在喜歡啦!」有回答跟沒有回答一樣。
「喂!」清雅挑起眉,眯起淺色瞳仁,「該不會又是跟那個大小姐有關吧!」
「……為甚麼有一種小清雅在捉姦的感覺呢?」
「呵呵,你的譬喻法用得很糟糕。」
清芳決定無視弟弟的挑釁,不然她們可能爭得天黑都沒完沒了。趕緊把人趕到廚房,以免晚飯沒著落。
小時候的清雅靦腆又可愛,不曉得是哪裡出問題,變成這種偏執又彆扭的青少年……簡直不是同一個人似的!
「那個女人有甚麼好,一個兩個都對她贊不絕口,又不是大美人!妳是吃了甚麼迷藥嗎?」
「小清雅是在吃醋嗎?」清芳從他的弟弟一連串抱怨下總結出一句話。
「……」陸清雅決定回去處理辦公桌上沒有清理完的文件。
簡直不能好好說話了。
清芳看著弟弟黑著臉放下碗筷,一副要離家出走的模樣,頓時感到不妙。
她扯著高了自己不少的青少年胳膊,一臉絕望:「我們說好的,遇上誰的沐休日,要一起回家吃飯的!你不在了我要吃甚麼!」
「你給我放手!說了那麼好聽,最重要的不是最後那一句話嗎!」這麼說話的青少年用像看渣渣的目光看過去,在年長自己三歲的姐姐使出渾身解數之前離開。
那是一種預感。
隨著那個人的出現,和自己朝暮相處的親人瞬間變了。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改變,清雅感到不妙。
一切都是從那個笨蛋國王開放國試改革開始。
一切都是和那個貧困紅家大小姐相遇開始。
女人不得入朝為官,朝廷一向是男人的殿堂。
自從紫姓君王在朝廷宣告試辦女性參加科考的條例,女扮男裝的姐姐露出相當開心的表情,陸清雅覺得一切突然失控。
所有一切開始未知起來。
「唉呀、不是很有能耐嗎?頹廢系的白痴王終於有點王的感覺了――你不覺得有趣嗎?」
當那個人笑了笑這麼問他,清雅一點也不想回應。
所謂的有趣,是有趣在哪裡?
那個人會留下來僅因為母親有恩於她。
他無法成為那個人留下來的理由。
母親過世時,那個人是在母親的雙眼見證之下,擔下他這個責任。
如今他能自己生存下去,成長成即使那個人不在也沒有關係的大人了――那麼,是不是等於實現和母親之間的約定了?
那是一種預感,被命名為陸清芳的女性好像在完成承諾後,隨時有消失的可能性。
清雅一直有這個預感。
這個預感直到遇見紅秀麗後又更加的清楚。
他一直認為那個人的綠眼中融不下任何人事物。雖然平時一副頹廢樣,總是笑咪咪地看起來沒什麼脾氣――那個人的本質應該是更加漠不關心的。
他是陪伴在她身邊最久的人。從母親撿起奄奄一息的她之後,那個人的世界,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缺少他,所以說,年少時期的自己認為那個人的離開,大該是嫁去遠方罷了。
所謂的遠方,只是需花一點時間才能見到面的地方。
可是,
那個人的遠方,可能是永遠不相見的意思。
她曾說,她沒有甚麼可以留戀的。即使現在、立刻死去也沒有關係。
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挽留,就算他開口也不行――有了這個認知後,清雅又覺得更加挫敗了。
他一直僅能被動的、等待,等待那個人選擇遠去的日子。
可是,
從來沒有被任何事物吸引的眸中映照了東西出來。
熾熱的、狂熱的,如同最原始的火那般明亮自然,以及生動。
只要一瞬之間,彷彿那個時刻才真正活了過來。
以往的那個人就好像是虛幻的。
只要那個大小姐一說需要她,那個人絕對會不顧任何事物飛奔過去。
即使清雅伸出手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的。
――因為他從來沒有被那個人好好注視。
即使說永遠不要離開,她會笑了又笑,笑容如何溫柔,回應的內容就如何堅決。
――所以說,為甚麼不早點離開呢?
明明無論如何都會走的話,那為何要一拖再拖,直到他一直以為在未來都會有那個人存在。
這是最奢侈的願望。
也是最任性的願望。
清雅從來沒有說過,也不打算開口。
――會不會、永遠……待在我身邊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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